第二章 仙人抚我顶
江月白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第八十一阶。
故技重施，江月白一口咬上小厮的手臂，拼了命的往上爬，到了胖嬷嬷跟前一下将她扑倒。
只听一声惊呼，江月白旁边男童被震飞，消失在广场后方不知所踪。
可偏偏她的资质，配不上她如此毅力和心性。
幻象再次消失，这次没有清风，只有刮骨的寒风。
他没做错什么，只是做得不够。
这条登仙路，可是仙人指给她的。
江月白怒吼着，可是她被越拉越远，任凭怎么挣扎都无用。
女仙御剑远去，消失在苍茫云海之间，只留下一句醉意熏熏的话。
江月白浑身一颤，心底害怕着，却握紧拳头大喊一声，“我不怕你们！”
江月白眼泪溢出来，连滚带爬的冲到妇人身边。
第三十阶！
冷风吹来，江月白打了个颤，抱紧自己，一瘸一拐的往上走。
啪！
那日她从窑子里逃出来，一路奔入深山，差点又被抓回去时，她看到此生最美的一道光。
洪涛站在飞剑上俯视整个阶梯，测试灵根记录出身时，他就对这批孩子的水平有所预料。
青峰直立瀑布飞流，云雾缭绕气势恢宏。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第几阶，前面还有很长的阶梯，七八个人分布在阶梯各处。
江月白咬着牙，顶着越来越沉重的压力继续往上，无论看到什么，她都告诉自己不要怕。
“不能停，娘说过，只要还有力气，就得死命的爬。”
江月白知道那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揪着揪着疼，她抹掉眼泪，趁着清风助力，拼命向上。
其他人也是惊讶，羡慕，嫉妒的看着江月白，让她万众瞩目。
争！
说完，她就凭着一股子狠劲，迎着那群小乞丐的棍棒往上爬。
铛——
洪涛不禁暗叹一声果然，能按照古训翻越九重山脉的孩子，心坚志强非常人能及。
凶神恶煞的胖嬷嬷拦住去路，突然出现的小厮将她拖下阶梯。
江月白浑身一震，突然站起来远离妇人。
随着阶梯往下，人越来越多。
“接下来按照你们的排名，分发弟子令牌，修炼物资，以及安排住处，问心路第一名，陆南枝，入内门……”
深林寂静，登仙阶上空无一人。
洪涛率领仙门弟子站在前方，面容严肃，“恭喜尔等通过问心路考验，但宗有宗规，今日天衍宗只收取三百六十五名童子入门，此乃太上长老推衍之数，不可破例，所以……”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江月白被定在原地，周围陆陆续续出现其他人的身影。
一抹金光闪过，江月白愣愣睁眼，并未感觉到什么不同。
九尊巨鼎分列两边，飘出袅袅青烟，其味淡雅不散，令人神清目明。
女仙仰头饮酒，江月白扑通下跪，用力叩首。
如月华天降，那几个坏人顷刻间就被打飞出去。
洪涛一抬手，林岁晚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蹲下，一股疾风从江月白耳旁吹过。
话音落下，林岁晚紧张的捏着袖子，洪涛的目光落在江月白身上。
天衍宗古训，翻九重山，上登仙阶，她没有令牌就能走上登仙阶，说明她确实翻越了九重山脉，没有半点含糊。
江月白紧咬牙根，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娘！”
“求仙人收下我，我想学仙法。”
四目相对，江月白下巴微扬，林岁晚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蹲下去开始哭。
江月白抿着嘴忍下泪水，看眼前的妇人含着笑消失不见，化作一缕清风缠绕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一松。
她只能在林岁晚打瞌睡的时候努力听课，平日有空的时候用木棍在地上写字，林岁晚的纸笔她可不敢碰。
清风一消，巨大的压力让她猛跪在石阶上，看到一个个曾经跟她抢食的小乞丐，手拿棍棒，凶神恶煞。
漫漫登仙路，遥遥无尽头。
她抬头，看到月出高山，苍茫云海。
江月白咬着牙抵抗，一口气冲上十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妇人。
“娘，月儿好想你。”
争一口气，争一条路。
“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是问心路最后一名，是四灵根的资质，连一点恳求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出仙门。
“放心，本君指路，你必能到，不必担心豺狼虎豹，只看你能坚持多久。”
“万一就……跑过了呢？”
之后被沈夫子发现，就教她认字还给她改了江月白的名字，沈夫子人后夸她一句，被同屋的另一个丫鬟听到，告到林岁晚面前，这才导致她被直接发卖。
“我习字有什么错，放开我，我不服！”
“本事不小，竟然讨到馒头吃，交出来，不然今天打死你。”
“仙凡有路，全凭着足底一双凫，翱翔天地，放浪江湖。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记住了，仙路，必争！”
江月白一脸忐忑，九重山脉危机重重，她小小一人，如何能翻过去。
“傻里傻气的。”
“能爬那么高，一定是特别厉害的人吧。”
江月白想起四岁时，旱魃乱世，家乡三年大旱，所有人都出来逃难，爹死了，弟弟也死了，她娘最后也没撑下来，只有她命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江月白瞳仁震动，嘴巴张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没错，我不光要学字，我以后还要学更多更厉害的东西，我不怕你们！”
她能看到的最远处是个女孩，比那女孩落后一点的，居然是先前在她旁边，骂她傻子的白净男孩。
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肩上被压上一块石头，让她步伐沉重。
青衣女仙坐于剑上，眉目慵懒，衣带飘飞，拎一壶酒，放浪洒脱。
“你不过小姐身边丫鬟，竟然还敢偷着习字？既然那女夫子夸你敏而好学，那你就去窑子里好好学吧！拉走！”
“可惜了……”
剧痛加身，她满头冷汗，一棍子敲在腿上，她跪爬下来，手脚并用继续爬。
江月白埋着头往前爬，眉心隐隐闪过一个金字。
“此去向东，翻过九重山脉，踏上青云之巅，便是仙门所在。”
此刻，她周围全都是三灵根和双灵根的孩子，她一个五灵根站在那里，让周围一切黯然失色，也让所有天之骄子都成了她的陪衬。
而在那些人中间，她看到了林岁晚。
钟鸣声震，雄浑肃穆。
背后的小乞丐们通通消失不见，清凉的风卷过身体，伤痛全消。
“月儿，娘太累了，走不动了，也找不到东西给月儿吃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下吧，不走了好不好？等睡上一觉，月儿醒来一定会重新投个好人家。”
看到登上九十九阶的陆南枝，沈怀希和谢景山三人，他丝毫不意外，后面的也大都在他预料之中，直到他看到八十一阶上直挺挺站着的江月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拼尽全力过了六十六阶入外门，怎么会被一个低贱的臭丫头超过。
“月儿，爬，拼了命也要爬出去，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要给娘活下去，不然娘就是做了鬼也不安心啊！”
江月白咬着嘴唇，小小的拳头一点点握起，越来越明白仙路必争的残酷。
管事嬷嬷为了多得两个钱，就自作主张把她卖到窑子里去，她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中原三洲九域，有二十五大宗门，其中以归元剑宗，金刚台，还有我天衍宗为诸宗之首，汝等今日能入天衍宗，是汝等之幸，还望日后勤勉修行，莫要坠了天衍宗威名。”
她给林岁晚做陪读丫鬟，林岁晚自己不乐意学，她却要帮林岁晚记下夫子留的作业，记不住要被骂，可她拿什么记？
“小朋友，明知道跑不过，为什么还要跑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话音一落，女仙忽然出现在江月白面前，轻纱裙摆扫过她脸颊，一只手按住她头顶。
“既然如此，那便一扰到底，送你一场无上仙缘，这破玩意儿我也用不上了，就给你吧。”
洪涛记录完名次之后一挥手，所有孩子立刻出现在汉白玉堆砌的巨大广场上。
江月白忍不住羡慕起来，但她马上吸口气往后看，看看有多少人连她这个资质最差的都不如。
妇人饿得只剩一层皮包在骨头上，嘴唇干裂，抬手摸着江月白的脸。
女仙衣袖抹去嘴角酒液，懒声道，“收不了收不了啊，我马上就得……嗯……飞升去了，今日黄汤下肚昏头出手，扰了你的命数。”
第二十阶！